德国绘本,绝不仅是“卖萌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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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孜荣

西方“现代艺术”与“传统艺术”的分水岭,是9世纪照相机的出现与普及。照相机只需“咔嚓”一下,无比真实的图像就被拍了下来,人类的手绘图画如何胜得过照相机?画家们开始思考,绘画更应该忠于个人感受,而非与客观保持一致。于是,全新的艺术观念就此诞生。后印象派大画家梵高与高更,都喜欢任性地使用色彩,色彩只服务于他们的感觉,而不是对自然景色的呈现。如今,德国的绘本也受此启发,不仅仅简单追求画面的漂亮、可爱、萌,而是把“现代艺术”的许多思想与创意传递到少儿美育中。

比如德国绘本画家斯特拉·德莱斯创作的《格林童话之旅》,她根本不考虑大自然中森林、树木是什么颜色。前一个画面,她要讲述谜团与惊险,森林可以是阴冷的黄与绿;后一个画面,她想表达欢乐与喜悦,森林就变成鲜明的红与紫。尤利娅·诺伊豪斯的绘本《小猴子代理》,几乎不再描线,只是通过剪纸完成各种图形,呈现故事。画面中的树居然是用旧报纸剪成的。

另外一些绘本画家则从“立体主义”那里得到启发,用各种几何线条表现事物的轮廓。卡特琳·斯坦格尔的《图卢兹的强盗们》就是如此,绘本里的图像全是二维平面的,没有立体透视。

西方“超现实主义”艺术家认为,梦境、幻想等潜意识才是最真实的精神领域,是他们创作时最珍贵的素材。托本·库曼的绘本《在雨中讲述》(如图),把我们日常司空见惯的针线团,“放大”得无比巨大。一条条线如雨如注,形成一团团旋涡,撑伞的人行走其中,犹如作茧自缚。这样的画面不光孩子觉得神奇、好玩,成年人看的时候也会有很多思索:每个人的现在都面临问题的纠缠;每个人的未来都一样谜团重重;我们打着伞,其实无济于事。这样的谜团使得绘本更为神秘而富有童话色彩。有些绘本竟然还可以时小、时大地任性穿越。刘易斯·卡罗尔的《爱丽丝梦游》里,爱丽丝开始身体很小,她努力攀爬楼梯,才进入纸折的大船。忽然,船变小了,爱丽丝变大了。

还有“行为艺术”与“装置艺术”,以人类自己的身体与常见的物品为材料,去表演、混搭,人与物出人意料的交流,可以传达出一些非常规的内涵。比如杨·冯·霍勒本的《上帝究竟姓什么》,整个绘本的叙述不再通过绘画,他找了一帮孩子来表演情节,他把画面拍下来,再叠加物品做二次拍摄,反复如此操作,形成连续的画面讲述。

现代艺术大师杜尚曾把小便器送到博物馆展览,被退回了。这被认为是现代艺术的一个标志性事件。杜尚其实是在反问大家:这为什么不可以是艺术?人们一直认为只有绘画才是艺术,但现代艺术兴起后,所有的材料、媒介、手段都可能成为艺术的一部分。艺术家永远在尝试如何让想象的边界往外延伸一点点。这就是艺术带给人类最有价值的美学与创意。▲

(作者为中信美术馆执行馆长)

文章来源于:环球时报